第209章 佐兰与玛格丽

    

    “把他捞上来。”

    随着街道上噗通的一声，红黑色的尸体被两名士兵从河道中打捞了上来。一股难闻的气味瞬间弥漫在所有人的鼻孔之间，围聚在一起的全副武装士兵们，也都纷纷捂住了鼻子逐渐后撤。

    赤裸着的身体千疮百孔，被烧了个干净的脑袋上，已经没有任何的头发或眉毛。而遍布扭曲波纹的脸，也早就看不出他原来的样貌。融化分解的皮肤只还惨留着些许的一部分，仍然还在有地方流血的伤口证明他在十几分钟前还活着。

    远处吹过来的微风撩起了树木的枝叶，如果从这里抬头望向眼前，还能看到在君临花园墙壁内所延伸出来的丛林。附近的建筑与城市中央的高耸楼房不同，这里是在艾尔因洛特西城的最北方，周围的一片都是孤寂无人的嘈杂木屋，甚至竖起耳朵都能够聆听到港口外来自大海的声音。

    “呜哇……这可真恶心。”

    齐欧捏住鼻子望着脚边面目全非的尸体，这幅场景不经让他又回想起了有关黑衣的那个夜晚，在当时或许这种死法还并不罕见，但现在突然出现只能说还真不是时候。

    “这个伤势明显是被火烧的，而且手指……”

    一旁脸色同样难看的查理德说着，把视线移向了尸体还在流血的破碎手臂。手指不规则的弯曲明显有被折断过的伤势，而且在手腕处的附近，也能看出有被锁链捆绑时所勒出的痕迹。毫无疑问这个人生前曾遭受过非人般地暴行，而且肯定在地狱般的生活中一直承受了许久。

    “别把这么恶心的事情说的那么详细，快点找个地方埋起来吧，反正这样也肯定认不出身份了。”

    “别那么着急，判断身份又不只是必须看脸。”

    查理德半蹲下身体目光仔细审视着眼前的尸体，就跟齐欧所说的一样，事到如今光凭借外貌根本什么都看不出来。但人们总是因为不愿意去审视某样东西，从而遗憾地忽略了他身上的细节。就比如吊在尸体耳垂上的漆黑耳坠，因为被烧成纯黑跟血肉黏在了一起不容易令人发觉。

    “呃！”

    见到查理德强行把耳坠从尸体的肉上扯下，齐欧露出了一副快要吐出来的难受表情，周围跟随而来的其他士兵脸色也没有好看到哪去。

    “这个耳环拿去洗一下。”

    查理德转身将吊坠扔给一名不情愿地士兵，洗干净黏着人类表皮的吊坠肯定是种新鲜的体验，士兵肯定会因为这个机会对查理德而心怀感激。

    过了一会士兵将洗好的吊坠重新交到了查理德的手上，漆黑的吊坠总算将它自身的深邃红色，又一次重新展示在了众人的面前。齐欧与查理德一眼便看出了这吊坠其中的价值，如果不是假货而是真的红水晶，那么在艾尔因洛特就只有富商才带的起这种装饰。

    “会戴着这样耳环的明显是有钱人，应该是那些被袭击过的商人们吧。”

    齐欧仔细打量着查理德手中的吊坠，这是他们现在能找出尸体身份的唯一线索。

    “不过有人会被这样恶意对待可还是头一次，以前那些最多也就是被刺死就了事。而这个倒霉的家伙会被这样特殊照顾，那么这人大概对那些反动派来说是有什么特殊的吧。”

    “还不能确定就是反动派做的，毕竟这次手法跟以前大不相同。而且……”

    查理德话说到一半，表情严肃地望向了君临花园的外墙。反动派的那些人在施暴过后从来不会特地去隐藏，反而是恨不得要让全世界都知晓一样，他们的愤怒究竟有多么深厚，然而这具尸体却是在被人烟稀少的城市外围所发现的……

    “尸体在君临花园的附近被发现很奇怪，这里离人多的市区那么远。你觉得那些反动派的家伙在杀完人后，会选择特意抛尸在这种的地方吗？”

    “那你的意思这是别人做的，和那些反动派的家伙无关吗？”

    “不，这也不对。”

    查理德手中紧握着吊坠低头沉思，旁边的齐欧闻言一副被他绕晕了的困惑表情。

    “哈……到底怎么回事？”

    “现在城里反动派的事情闹得这么大，如果我是凶手，肯定不会放弃这个能嫁祸于别人的机会。在杀了一个人的事后，只要将尸体扔在城内人群密集显眼的地方就好，无论是谁都肯定会以为是反动派做的。但是杀了这个人的家伙却没有这么做，那就说明凶手根本不在乎我们可能会追踪到他的身上。因为从最开始就没有任何好隐瞒真相的必要，这仍然还是反动派的人所下的手。”

    “那这究竟是怎么回事？”

    “我能想到的原因有两个……尸体之所以会被扔在这种地方，或许是因为这里跟他之前被囚禁的地方离得很近。凶手知道自己没有隐瞒尸体死因的必要，所以就干脆将其扔到了附近的地方。以及，这家伙之所以会这么凄惨的理由……”

    查理德转过头，把视线移向了曾前来像他和齐欧汇报的那名士兵，当时士兵所说的话查理德记得很清楚。

    “你之前说过在刚发现尸体的时候，这人确实还有着一口气，对吧？”

    “是，不过只是勉强坚持了几分钟，没有撑到我们回去拿来治愈药水。”

    “那他有没有说过什么？或是留下什么信息和奇怪的举动之类的。”

    士兵闻言仔细捂着脑袋回想，但他除了那种恶心的感觉以外，并没有回想起其他值得在意的东西。

    “非常抱歉，但是我没有任何觉得可能是有用的信息。而且虽然说他最开始确实还活着……但我们也只是从他还能眨眼的这一举动中，判断出来的而已。”

    查理德闻言又把视线转移到了脚边尸体的脸上，他的眼睛现在也仍然在注视着自己。扭曲不清的疯狂表情，仿佛在跟查理德讲述着他生气所遭受的一切。栩栩如生的样子就仿佛他还活着，至少在肢体语言上痛苦地情感十分丰富。

    “身体被烧成这样还能活着，下手的人不是为了他的性命，大概只是出于私欲而故意折磨他吧，而且还是反动派当中的一份子。”

    伸手帮他合上了那双干涩的眼睛，查理德不知道他生前究竟遭遇过什么，也永远无法去体会那种复杂的心情。他唯一所能做地就是替这个可悲的灵魂感到遗憾，不管他生前是什么样的人，在其死后的现在都让停歇不前的齐欧与查理德有了转机。

    “传令下去，加强这附近的人手戒备与巡逻，把这里当作反动派可能出现的重点区域。还有这个耳坠，发出公告让可能认识这具尸体的人们前来认领。因为可能会出现一堆人，所以尽量将耳坠的情况描述的准确一些。”

    “是。”

    查理德说着示意士兵们将脚边的尸体抬走，把耳坠也交给了其部下。齐欧则上前在查理德耳边轻声诉说着不同的意见，因为之前跟黑衣的战斗守卫队的士兵损失严重，人手不足是他们近期根本无力解决的问题。

    “这么冲动就下决策好吗？你也知道我们现在人手根本不足。要是光顾着防备这里，万一城市的其他地方发生了什么，那可就顾不及了。”

    “光维持现状是不会有任何改变的，我们需要做点不同的事情来创造机会。而且……我总觉得这个地方不正常，肯定有什么秘密隐藏在这里。”

    眼神越加变得犀利查理德转身面向幽静的街道，视线内的一切除了他们以外看不到任何人。虽然过于的寂静对于这座城市来说似乎已经成了常态，但几乎跟反动派毫无牵连的这里也这样，也未免实在过于诡异了些。

    “嗯……查理德。”

    “？”

    闻声回过头，查理德才发现齐欧此刻正一脸认真地注视着自己，这种表情对他来说可真的十分少见。

    “你该不会……是在学佐兰大人吗？”

    直击心灵的询问让查理德的脸色变得黯淡，但这对他来说其实也算是一种夸奖，只不过查理德不想由齐欧的嘴中听到而已。

    “……闭嘴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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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月光与银河明亮色的夜晚，燃烧着火烛的台灯摆放在梳妆台上。准备入睡的玛格丽身穿着一袭白色的睡衣，被解开的乌黑长发宛如小溪一般流淌丝滑。

    玛格丽眼睛上的黑眼圈暂时无法被抹去，她坐在梳妆台前望着镜中憔悴的自己。从前每当到了这种时候，都会出现一个人来安慰自己。然而这次他却不在，取而代之的只有一位衷心的燕尾服管家，在背后精心梳理着自己的头发。

    “够了，布雷。下去吧……”

    疲惫地挥了挥单薄的手臂，玛格丽从梳妆台上起身直接向她过大的床铺走去。布雷见状则放下了手中的梳子，对着玛格丽的背影深深地鞠了一躬。

    “遵命，玛格丽小姐。”

    布雷转身向外离去打开了房门，玛格丽同时也坐在柔软的床铺上叹息了一声。这种不知有何而来的憔悴感已经持续了很久，自从佐兰失踪以后玛格丽就一直心不在焉的模样。虽然在与蓝礼会谈过后得到了些许的改善，但想念的情感却一直都未曾减弱过。

    “什……呜呃！”

    “？”

    门外突然响起的声音打断了玛格丽的思绪，才刚刚走出房门外的布雷，此时居然连脚步声都已经听不到了。

    “布雷？”

    玛格丽从床上站起疑惑地注视着房门，早已经习惯的寂静突然让她感到了恐惧。

    “……发生什么了？布雷，回应我。”

    总不可能是有刺客潜入了这栋公寓，次子团的佣兵和士兵们都把手在各处，可以说是除了风以外没有任何东西能进得来。

    “嘎吱————”

    然而还是一个陌生的人影打开了房门，玛格丽见状立刻拿起了放在梳妆台旁边的断剑。这是佐兰失踪前所使用的武器，为了留念玛格丽一直把它待在身边。但就算剑身已经只剩下了一半，这对于玛格丽单薄的胳膊来说也还是太过沉重了，秘银制成的武器要远比一般的铁厚重和坚硬许多。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身披着一身褐色的斗篷看不清样貌，玛格丽只能从体型判断出他似乎是个男人，毫无疑问自己今天恐怕凶多吉少。玛格丽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镇定，她知道自己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。

    “够了，就站在那里不要动。”

    玛格丽眼神威慑着让男人待在原地，她必须得拖延住时间，这样或许还能有其他人过来救援的可能。

    “告诉我你的目的，只要不是冲着我性命而来的话，我想我们之间应该还有得商量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那把剑，没想到现在居然会在你手里。”

    “！”

    男人熟悉的声音让玛格丽瞬间瞪大了眼睛，只有这个声音她确信自己绝对不会听错，毕竟这世界上哪有人会认错自己爱慕的对象。

    “佐兰？”

    下意识地垂下自己手中的断剑，玛格丽遗忘了心中的恐惧，不经向前迈出了一小步。

    “许久不见，玛格丽小姐。”

    摘下自己的斗篷佐兰露出了他的样貌，玛格丽在看到佐兰的脸时，心中的疾病在这一刻总算是被治愈。她庆幸自己还没有彻底放弃，玛格丽始终相信着佐兰还没有死。

    “你回来了……我就知道你肯定不会丢下我。”

    玛格丽说着露出了安心地笑容，她并没有自己会以为般地会那么激动，只是纯粹地感到安心与高兴。

    “啊，对不起……让你看到我这副样子，我现在就好好的打扮一番。”

    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样子看上去肯定很憔悴，玛格丽就像个在父亲面前做错了事的小姑娘般慌张。她放下手中的断剑直径奔向梳妆台，用着或许是自己一生中最快的速度打理着容貌与头发。

    “……或许您不需要那么庄重，我并不能在这里久留。在说完一些话以后，我就要离开了。”

    “唉？”

    玛格丽闻言回过头不解地望着佐兰，她现在才注意到佐兰换了发型。他在成为效忠自己的骑士时所留的长马尾，现在已经被修剪成了短发。

    “玛格丽小姐，请问您知道自己的另一个兄长吗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