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08章 人类的历史

    

    “而白他，则想将你的这个使命，还有这个世界……彻底毁灭。”

    戴维将双手搭在诺亚的肩膀上，表情变的慎重无比。

    “毁灭......为什么？”

    诺亚一副无法相信的表情，心中疑惑白难道是自己的敌人吗？

    “原因我也不知道，就算是在你的记忆里，也找不到和这有关的原因。大概是他动了什么手脚，将那些记忆隐藏的更深，连我也找不到。”戴维说。“但他如今已经堕落的事实是肯定的，你不能再去相信他。而你如果想找出其中的原因，也就只能靠你自己。”

    他抓住诺亚肩膀的双手更用力了一些。

    “什么意思？”

    戴维转过头带着诺亚的视线，看向了在祭坛远方平原那直立的通天巨塔。

    “白将你过往的记忆和部分的灵魂，全部都藏在了那最初的神殿。想知道所有的真相，就只能由你自己前来解开封印。”

    感觉到肩膀一阵疼痛，诺亚挣脱开戴维的双手后退了两步，一只手捂着自己因困惑而流汗的额头。

    “......那为什么你会知道，你又是怎么找到我的？”

    “现在的我们并不是实体，具有强大魔力之人，其灵魂也要远比常人闪耀，在海洋里找到你并不困难。只要能有契机建立起丝线般的链接，我们就算离得再远也能相见。”

    戴维的话语意义不明，诺亚只能听出大概的意思。

    “有人把我拉进了这里，创造出了线的开端，让我一直等待着你的到来。”

    “是谁？”

    “一个令人讨厌的女人，如果将来有机会的话，你也许会见到她的。”

    戴维说着叹了口气，他转过头看向祭坛下方，那些正在朝着诺亚跪拜的人。他们敬重和畏惧诺亚的力量，在神的使者发话前都不敢随便行动，如若不是平原上有风流动，就仿佛时间都停止了一般。

    “这段记忆差不多也要结束了，我们去下一个地方吧。”

    戴维说着准备离开，诺亚却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臂。

    “等等，如果我真按你所说的是守护者，那之前的战场又是怎么回事，那个精灵为什么要攻击我？”

    诺亚的表情充满困惑，戴维闻言皱了下眉头，为难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。

    “这个嘛......你就算不知道也没问题的。”

    “不行，我受够一无所知了。”

    诺亚的态度很坚定，抓住戴维的手臂也用力了几分。戴维没有办法，只好带着诺亚来到下一段记忆。

    世界的时间在飞速流逝，天空中的太阳与银河重复轮回了千万次，诺亚与戴维只是站在原地喘息的功夫，周围的时间便已经过去了数百年。

    刚刚祭坛的周围还是一片辽阔的平原，如今却已经被成长起来的茂密的丛林所包围，鸟儿的叫声连绵不断，脚下祭坛的周边也形成了一片湖泊。

    诺亚还来不及惊叹这些变化，戴维便抬头示意看向森林的深处。

    “看那个。”

    身穿潦草皮革的精灵猎人，正手持着弓箭与他同行的两位魔人前锋，共同对抗一头体型堪比大象的巨蟒。

    “这些远古时代的人类，并不具有魔力这种力量，除了你以外。”戴维淡淡地说。猎人们与巨蟒战斗的很艰辛，已经有一位魔人的同伴被吃掉了。“只能凭借着锻炼自身的肉体，获得微弱的战斗力。”

    是一场无比艰辛的战斗，既不华丽也不熟络，但最后他们是还赢了。

    “现在的人类别说和魔兽战斗了，光是猎杀普通的野兽都要花上不少力气。如此弱小的他们，只能依靠着作为神明使者的你，各个部族都携手同心，彼此建立友好的链接，共同诚心的向神明祈祷。”

    戴维说着偷撇了一眼诺亚，他的表情看上去仍然不是很好看，只是沉默着一言不发。

    “但是......这样的光景，也只持续了不到千年。”戴维接着说。

    他牵着诺亚跳下湖泊，两人这次穿越到了山峰的顶端，旁边就是流淌着河水的百尺瀑布，面前则是通天的神殿，从这能看好的观看平原上人类的发展。

    “随着时间的流逝，人类的数量和占有的区域变得越来越大，他们的视野也随着变得越来越辽阔。”

    已经不在是最初的那种贫困小村，高塔虽然依旧没有任何的变化，但附近周边的平原，却已经变成了一座宏伟的辽阔城市，庞大到几乎占据了整个平原，远比诺亚过去所见的任何城市，都要大上和宽阔许多。

    就算是从高耸的山峰顶部，也仍然能听到，那城市中人们所传来的喧嚣声。

    “虽然没有魔力，但他们凭着科技的发展，有了能独自对抗魔兽的手段，需要你来保护的时候也越来越少。”

    大开的城门流通着无数市民，木制的简陋巨大化推车上，一条死去的怪异魔兽正被牢固的绑在上面。上百人用一根根绑紧了的绳索，缓缓地将魔兽拖入城中。

    “渐渐地随着欲望和生活需求的膨胀，曾经令人畏惧和恐惧的魔兽，都变成了一种可以用来交易的商品。”戴维接着说。

    诺亚在听到的瞬间还觉得这是好事，就如同很久很久以前的他一样，庆幸人类有了能独自生存保护自己的力量，但他很快就意识到自己错了。

    无论是在以前......还是现在，他都总是迟一步发现自己是错的。

    “各个不同的种族之间，也因为各自心中不同的欲望跟理想，开始了分裂。在魔兽已经无法对他们造成过多威胁的时候，人与人之间的战争便开始了。”

    话音落下两人转过了身，入夜之前深红色的黄昏世界，到处都流淌着血的味道。

    成堆的尸体形成了一座座的小山，成千上万的铁器无一例外，都插在某个人身上的某个部位。没人会来埋葬他们，只能任其在黑鸦的啄食下慢慢溃烂。

    “这个过程，直到现在也还是没有结束。虽然也不是没有人选择继续信仰神明，但也只能在自己种族大团体的操控下，去行事和祈祷。”

    戴维的眼神显得十分疲惫和厌倦，诺亚则却像个木偶一般，瞪大眼睛呆愣在了原地。

    “而你对此所能够做的......就只有默默观望而已。”戴维无可奈何地说。“人类之间的战争从大体上来看，没有真正的对与错，只是各自的立场不同。”

    他脚踏着尸体，慢慢来到某座尸山的脚边。古铜色皮肤的魔人，将长枪刺穿了对面人族的心脏，而自己的腹部也被砍出了已溃烂的肠子。

    他们纷纷都跪倒在地上，就算是在临死前也还怒视着彼此。

    “途中也有不少人来寻求你的力量，想让你帮助去讨伐他们的敌人。”戴维的神情变得哀伤了许多，他蹲下身伸出手想帮两人合上双眼，没有肉体只有灵魂的自己，手掌却凭空穿过了他们。“但你的使命是守护世界，和人类这一种族的延续。只要他们不会闹到自取灭亡，和世界毁灭的地步，站在你守护者的立场上来看，就不能插手他们间的任何一场战争。”

    无奈收回了自己的手掌，戴维缓缓地站起，眼神中带着怜悯地回头看向了诺亚。

    “拒绝了所有种族的愿望，虽然他们各自之间的关系交错复杂，但唯独对你是出奇的一致。”

    他迟疑着沉默了一会，聆听着这些的诺亚莫名感到口渴，心脏缓慢跳动的速度十分清晰。

    “不会帮助自己，却又拥有强大力量的异样存在。”戴维轻声地说。“然后在经过千年的流逝，人类突然发现......他们已经不再需要你了。”

    诺亚的心脏猛地一跳，戴维诉说的经历让他十分熟悉，但自己的感觉却糟糕到无比心慌。

    “不再相信神明存在的无神论者越来越多，而在他们眼里拥有着自己无法理解，其及其强大的你，也变成了一个麻烦。他们对你的偏见不断上升，而你自身也从未出面解释，亦或者是做过些什么。”

    戴维回到诺亚的面前，再次牵住了他的手掌，身体微微的颤抖无法停下。

    “最后终于......你在人类的眼中从一个神使，堕落为了与魔兽是同样的怪物，而且......”

    画面又一次地瞬间变化，他们回到了高塔神殿的脚边。然而这次诺亚并非是在作为一个旁观者，而是成为了所有人视线的焦点。各个种族的军队集结在自己面前的平原上，数量有数十万，无一例外都敌视着自己。

    “人类也察觉到了，你并非是绝对无法战胜的。”

    戴维站在诺亚的一旁，面对这浩大又十分危险的场景，到是显得十分冷静。

    “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，只是因为你和魔兽都同样有着强大的力量而已，人类自以为是的把你和它们归为了一类。”

    诺亚一动也不能动，甚至连开口说话都做不到，他又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。

    伴随着一声破天的呐喊，人类的军队开始向自己发起了冲锋。

    “有的人是因为阴谋，有的人是为了寻求挑战，甚至有了如果吞噬你的血肉，就能获得掌控力量的方法，类似这样的许多传言。”

    诺亚对着军队缓缓地举起左手臂，大地的悲鸣掩盖不住人类的惨叫，被打飞的尸体残块如雨滴般坠落，诺亚的黑袍被浸染成了血红色。

    “......然后，就有了我们之前所看到的那一幕。”

    血腥味的记忆变得无比清晰，诺亚明白了自己为何会在此。不曾停歇过下来的雨水，四周凄凉的幽静战场，黑泥般地大地上掀起了一阵浓雾。被千万具逝去的亡灵所包围，诺亚垂着脑袋看向地面，流淌着血丝的水沟中，所倒映出的是一张陌生又熟悉的脸。

    “是你赢了......人类的军队死伤了大半。”戴维站在一旁淡淡地说。

    这个自己最终胜利的结果，一点也不令人感到高兴，诺亚只体会到了大肆掠夺生命的沉重罪恶感。

    他几乎要被压的喘不过气，每一口空气都掺杂着血污，令人感到无比的恶心。

    “呜呕......”

    诺亚趴在地上悲鸣哭泣着，戴维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他，既没有关心也不去指责。已经发生过的事情无法改变，会累积的东西就只有痛苦。

    “在这之后，人类再也没有来神殿打扰过你。他们各自分开前往了世界各地，探索着每一片未知的土地。而在神殿脚边建立起来的最初的城市，也化为了一片无人问津的死城，最终被风沙消耗了全部的寿命。”

    诺亚说不出话，迫切地希望这只不过是个噩梦。然而这感觉实在太过真实，就算像是有尖刀刺穿了心脏都醒不过来。

    “然后，清楚自己的真身后感觉怎么样？”戴维问。

    “……糟糕透了。”

    时间过了好一会，诺亚只能选择接受这一切，他心灰意冷地从地上站起，眼角也随之变得红肿。身上的衣服沾满了泥泞与血污，这大概永远都洗不掉。

    “……之后又发生了什么？”

    诺亚的声音显得消沉了许多，听上去毫无生气和沙哑。

    “你和白一直在神殿里孤独相伴了很久，对外面世界的事情毫不知情，甚至时间久远到连记录都没有。”戴维说。“最初的话还有几名同样信仰神明的祭祀跟修女，和她们代代的子女陪伴着你们。但跟你们不同，一般的人类无永远法忍受神殿内孤独的生活，他们慢慢地全部都离开了，只剩下了你们两个守着这座无人经过的高塔。”

    “但是我们最终还是离开了这里……”诺亚突然插话道。

    “……没错，你们离开了。”

    戴维说罢，两人所处的世界再次发生了变化。他们又回到了神殿的顶部的平台，朝着下方遥远的大地低头看去。

    “但真正让你们下定决定想要离开的人，既不是白也不是你自己。”

    戴维示意诺亚低下头去仔细查看，他们仿佛看到了一个微弱的人影，一个不畏惧世界危险而到处旅行的冒险者。

    “而是她，埃玛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