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47章 劫狱

    

    “......”

    佐兰沉默着。干涸的湖泊遍布着战斗过的痕迹，四周的村庄与田地也淋了不少的湖水。

    面前的赤色巨蟒正静静望着自己，瑟庄妮的长舌每一次吐出，都透露着危险的气息。

    她一口吞掉了诺亚，有些过于轻易和滑稽的，诺亚甚至没有进行反抗，就那么滑入了瑟庄妮的腹中。

    “这小鬼走到头了，而且你也很快会落得同样的下场。”瑟庄妮说。她的巨口并没有张开，声音直接出现在了佐兰的脑海当中。

    “不，到头的人是你。”佐兰平淡地答。他仍然感觉得到，诺亚与自己魔力的连接，很明显诺亚还没有死，仍然在瑟庄妮的腹中好好活着。

    瑟庄妮闻言，在下一秒便感觉到腹部传来一股炙热，很明显这不是吃太饱的原因，而是一股货真价实，炙热又激烈的致命痛楚。

    诺亚在她的腹中燃烧着自身，瑟庄妮看起来仿佛是吞下了一个太阳，由内而外的痛苦令她疯狂地嘶吼。

    挣扎乱窜的巨大身躯摧残着大地，成片的石屋被瑟庄妮像杂草般轻易碾碎，但她腹中的太阳仍然闪耀，肉体被烧焦的青烟从巨口当中窜出。皮肤的鳞片反而成了负担，就像熔炉一样把诺亚困在了体内。

    火焰之后紧接着而来的是极冰，瑟庄妮黑焦色的腹部被冻结，她的疼痛突然消失了，取而代之传来的是阵阵麻木，还有筋疲力尽地沉重虚弱感。

    瑟庄妮巨大的身躯瘫倒在地上，代表着死神降临的咔嚓一声响起，被冻结的腹部窜出了一道尖锐状的巨石，击碎了瑟庄妮的鳞片，诺亚从渗人的空洞中缓缓走出。

    浑身遍布着瑟庄妮的血液，还有一些残存的粘稠胃酸，无论诺亚的外表还是气味，都令人难以言喻。

    “真是让人难以评价的战术，被吃进肚子里的感觉好吗？”佐兰问。同时朝着诺亚缓缓走了过来。

    “黏糊糊的......身体好像被融化了。”诺亚淡淡地说。

    佐兰闻言终于轻笑了一下，诺亚还是第一次看见他的笑容。佐兰再对自己的战术表示赞赏，然而诺亚却并不觉得高兴。

    “然后，要怎么处置她？”佐兰说。又恢复了平时淡然的样子，伸出手将远方的长剑召唤回了自己手中。同时瑟庄妮巨大的身体开始缩小，渐渐地又变回了半人半蛇的模样。“在不快点，可就来不及了。”

    赤蛇们正在像这里赶回，因为远方森林中的大火已经被熄灭了，除了几缕夜色下模糊的青烟外，再也看不到半点跳跃的火光。再加上这里的动静闹得这么大，就算是聋子也会察觉到有问题。

    “如果你不想的话，可以由我来下手。”佐兰提议道。

    诺亚闻言立即皱着眉瞪了他一眼，佐兰见状无奈地别过了头。两人的价值观差别太大，注定相处得不会愉快，但诺亚其实也明白佐兰的顾虑。

    “......什么，你要吃了我吗？”瑟庄妮问。她转头看向朝自己走来的诺亚，腹部的破洞让她一直在流血，虚弱和困意就快要吞噬了她。

    “我没有那种想法，只是不希望和你成为敌人而已。”诺亚答道。他跪在瑟庄妮身旁的地面上，将双手按在瑟庄妮的腹部，闪烁起温暖的绿光治愈了她。

    瑟庄妮感觉自己从死神的怀抱中脱离了出来，黯淡的红色双瞳又恢复了些神韵，但失血所带来的疲惫感并没有消退。

    “就算你这么做也没有意义的......”瑟庄妮淡淡地说。她躺倒在地上望着夜空中的银河，眼神当中失去的并不只有战意，还有对未来的热情与期望。“女王是绝对权威的象征，身为候选人的我必须也是一样，所以我绝对不能输。”

    失败的候选人没有人会承认，尤其是对更注重力量的赤蛇们来说。一场胜利能带来很多荣誉，但一场失败也会让你失去所有，包括生命。

    “就算活下去，我接下来的人生也已经没有意义了。等待我的结局......只是被下一个推举出来的候选者吃掉而已。”

    “为什么你们一定要吃掉彼此，女王的位置真的就那么有魅力吗？！”诺亚突然生气地斥责道。他心中充满了不理解，不懂为什么所有人都要这样，为了某些东西而浪费掉自己的性命，明明只要活着就好，生命比什么都更重要。

    瑟庄妮闻言默默撇了他一眼，仿佛看透了诺亚的一些想法，却又不能认同地皱了皱眉。

    “不可能置身事外的吧，既然活着就总得去追求些什么。反正一定会有人站在顶点，那为什么就不能是我呢。”瑟庄妮期望着说。对漫天的繁星与银河伸出了手，仿佛像是要牢牢抓住什么一样。“比起度过漫长又毫无意义的人生，我更想去做到些什么。争取到一个无人能够替代的职责，成为所有人瞩目的英雄，若是能够做到这点......我就算是死也无憾了。”

    但凡人的手终究无法触及星辰，瑟庄妮表情变得充满了不甘。诺亚在一旁静静地望着她，瑟庄妮所追求的将有限的生命发挥到极限，是拥有永恒生命的诺亚所无法理解的。

    “那个......对你来说真的就有这么重要吗？”诺亚问。虽然无法理解，却能体会得到瑟庄妮的不甘与难过。

    “有人正在朝着这里赶来，你快一点！”佐兰提醒着说。正朝镇子急速赶回的蛇妖们，已经踏入了佐兰的感知范围。

    “啊，走吧，今后就是我自己的问题了。”瑟庄妮躺倒在地上说。仿佛放弃一切般地叹了口气。

    诺亚跪坐在原地呆愣了许久，他思考着一些事情，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。

    “佐兰，我有件事想要请求你。”诺亚转过头说。表情显得十分坚定，却仍然因惧怕着什么在颤抖。“用那把剑......刺穿我的肚子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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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由白英石与植被相互组合，建立在苍天的世界树，巨大又紧密交错的树枝上。原始优雅的自然宫殿，在精灵女王的寝室里，正发生着一场惨绝人寰的暴行。

    达尔塔尼亚挥出了一巴掌，身姿与动作优美地像是在跳舞。而正面承受住这一击的法比安，则在半空中翻滚了一圈，然后趴倒在了地上微微颤抖。

    “那、那个......”安娅有些看不下去地说。她想上前劝阻，却身边的浪人给拉住。

    “这是他们的问题，让他们自己去解决。”浪人说。隐藏在陈旧头盔下的眼神和语气，都冰冷无情地仿佛能冻结人心。

    “为什么你会把她给搞丢的，法比安！”达尔塔尼亚哭着说。伤心欲绝地坐在了椅子上，一头柔顺的金发也随着泪水流淌了下来。

    “真的十分抱歉......达尔塔尼亚殿下。”法比安跪在地上艰难地答。达尔塔尼亚差点把他的牙打掉，果然不愧是前冒险者，那熟练的扇人动作已经炉火纯青。

    “你说的祭坛我们去看过了，那里什么都没有，除了几滩过了很长时间的血迹。”浪人走上前插话说。

    达尔塔尼亚的女儿艾莉思失踪了，和负责教导她魔法的老师诺亚一起。那本来应该是一场轻松，又充满教育意义的旅行，没想到如今却演变成了这样。

    对此法比安只能跪着道歉，因为达尔塔尼亚的大女儿伊芙常年外出，所以她因此变得更加疼爱艾莉思。但如今两个女儿都从自己的身边离开，作为母亲肯定是无法接受和感到痛苦。

    “你们委托我的事已经做完了，就这样。”浪人说。然后便转身准备和安娅离开。

    “浪人阁下，安娅小姐！”法比安突然起身叫住了两人。“我明白这已经超出了冒险者的规矩，但是我想再一次委托你们。”

    “帮你们找回失踪的公主？”浪人想都不用想地说。

    “是。”法比安点了点头答应，一旁伤心的达尔塔尼亚也在偷偷看向这边，她还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。“这个委托事关重大，而事到如今，你们两位也已经证明了自己的能力。”

    “我拒绝，我只是来猎杀魔兽的而已，你们去找别的冒险者吧。”浪人毫不留情地答道。再次转身就要离开，然而这次却换成安娅拉住了他。

    “浪人先生！”安娅神情倔强地抬头望着浪人，不满仿佛都快要从那双大眼睛中跑出来了。

    “魔物之森这么大，想要找一个女孩无异于大海捞针，是不可能办得到的事情。”浪人冷淡地说。这并非无情而是事实，他不想浪费时间，去做无意义的事情。

    “就算是这样......也请好好地把话听完！”安娅十分坚持地说。毫不畏惧的与浪人血红色的双眼对视。

    自从她得知了浪人的真面目后，心中不仅没有畏惧，从此反而还变得坚强了许多、已经很久不见她对自己唯唯诺诺的样子，浪人不知道是该感到头痛，亦或者是别的什么心情......

    “我们有能做得到的手段，是可以找得到艾莉思公主的。”法比安突然在背后插话说。安娅闻言抓住浪人的手更用力了一分，这样的话他无论如何也不好再继续推辞。

    “......说来听听。”

    法比安见浪人愿意留下舒了口气，但还是先回头确认了一下女王的意思，直到她点头许可为止。

    “两位知道蜂妖吗？”法比安问。

    “蜂妖......我好像在看板上的其他委托那见到过。”安娅手指抵着下巴，若有所思地回忆道。“记得是，有着似人的模样，却长着蜜蜂身躯的魔兽。”

    “她们是不常出现在大众面前的种族，虽然冒险者把她们当做魔兽，但蜂妖们其实拥有着人类的智慧。”法比安接着解释说。“我们精灵其实在暗中与她们交往，以提供各种物资和援助为代价，来获取魔物之森深处的信息。毕竟在森林中安居是很危险的，得时刻观察周......”

    “没兴趣，说正事。”浪人突然不耐烦地插话道。

    法比安和达尔塔尼亚闻言，额头上的眉毛都不经跳了跳，身旁的安娅也万般无奈地叹了口气。

    “......蜂妖一族和我们进行建交的代表，是一个名叫欧丽的人。”法比安接着说，但语气中明显多了几分不满。“她善用魔核打造魔法道具，在这方面算得上是十分优秀的一位，甚至还有能搜查迷失者的道具。”

    “原来如此，地点呢？”浪人问。

    “从这里向东出发，在魔物之森的深处区域。我会给你们一张地图，但需要注意那里十分危险，基本上每天都会遇到魔兽。”

    “报酬需要你们另付，现在就要，等你准备好后我们就出发。”

    浪人说罢，又一次地转过身直径离去，总算是穿过了这扇遥远的房门。

    在场的所有人都搞不懂，他到底是过于冷淡，还是说在故意给达尔塔尼亚和法比安一个下马威，亦或者只是单纯地什么都不在乎？

    安娅小跑着跟上浪人，在离开房门的前一刻转过身来，对法比安两人深深地鞠了一躬。

    “失、失礼了！”

    浪人的步伐很快，当安娅忙着鞠躬道歉的时候，他已经快要走出宫殿的大门了。

    “浪人先生，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啊？！”安娅质问着从身后跟了上来。她已经变得能跟上浪人的步伐，甚至还能空出间隙说话。“那样对待精灵们的女王实在太失礼了，请多理解些礼仪的重要性。”

    “无聊的东西，做那种事只会浪费我的时间而已。”浪人头也不回地答。

    “时间什么的……你现在到底是要去做什么？”安娅不解地问。虽然浪人平时走的也很快，但也没有像现在这般匆忙过。

    “去拿报酬，然后去出发完成委托。”

    “报酬？”安娅的困惑变得更深了。“那也得等法比安先生准备好才行啊，你是要去哪里拿啊？”

    “牢房。”

    “唉？”

    浪人突然停下了脚步，安娅一个不留神撞在了他的背甲上，呻吟着捂住了有些红肿的额头。

    “我现在，要去劫狱……”浪人淡淡地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