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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86章 没有姓名的侍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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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桥的两侧没有扶手,长年的积雪让道路变得光滑无比,稍有不慎就可能摔下那桥底的漆黑深渊。

    而在这座长桥的尽头,则真的宛如斗技场一般,无比宽阔的平台广场,四周墙壁上燃烧着明亮的烛火。一座比起宫殿更像是堡垒的多层建筑,没有任何的图案,纯黑色的老旧旗帜在长杆上随风漂泊。环绕的群山包围了这里,像是身处一座已经熄灭的火山内部。漫长桥面尽头的堡垒,建立在从深渊之下延伸出来的巨石上。

    “呼……”

    达米安擦掉额头流下来的汗水,能一步一步脚踏着大地回到这栋堡垒,对他来说是件值得庆幸的事情。因为上次来到这,他是被界从山顶丢下来的。

    “我们回来了,界大人。”镰恭敬地单膝跪倒在地上,达米安在她身后学着镰的样子一同跪下。

    幽静漆黑的大殿内,只有石柱上几颗简单的魔核在照亮。模糊不清的黑暗永远都是这里的主色调,阳光则变成了最稀缺的奢侈品。

    界站在镰与达米安两人的面前,他披着一身几乎掩盖住全身的黑袍。分辨不出体型与样貌,从没人见到过他斗篷下的样子,甚至连话语都暧昧到分辨不出男女。

    “辛苦你了,镰。”他说。“还有达米安,你做得也很不错。”

    “但我并没有做什么啊?”达米安抬起头答。界看上去是在笑?还是冷淡的无表情?亦或者说是愤怒?达米安分辨不出来。

    “你成长了,这很好。”他接着说。就仿佛达米安的一切都被界看在眼里。

    镰向界汇报着,她在多恩所见到和听到的每一件事与细节。他听完内心毫无波动,就连长袍也不会抖动一下。一旁陪同着倾听的达米安,内心却感觉像是快要疯了一样。他的瞳孔涣散难以相信,自己本以为还存在的最后居所,如今已经没了。被一群不知道是从哪里的怪物摧毁,就跟当初突然降临在自己村子头顶的那群巨龙一样。

    “你先下去休息吧,镰。今天和明天的训练不用了。”界淡淡地说。

    “是,谢谢您。”镰点头答应。起身后便转过头快步离去,意识恍惚的达米安也准备起身,却被界给突然叫住了。

    “达米安,你留下。”

    正准备离去的镰闻声愣了一下,她好奇地回过头看向达米安,然而他本人也同样十分迷茫。

    镰离开了,昏暗的大殿内只剩下了达米安与界两人。无声的氛围像死一般寂静,唯一清晰的就只有达米安自己的呼吸声。

    “起来吧,你对我不需要那么拘束。”界说。达米安闻言缓缓站了起来,他的脸色面如死灰不是很好看。此刻的达米安到底在想什么,随意一个人都能够看得出来。

    “有什么事?”达米安有气无力地问。垂着脑袋望向地面,融化的结冰顺着他湿哒哒的红发流下,赤红的双瞳失去了高光变得暗淡。

    “渊,你应该也知道了吧。”界说。达米安闻言点了点头。

    “我是和灵一起发现的尸体。”

    “这样,所以你觉得会是谁?”

    “我不知道,但是镰和灵都觉得是他们当中的一个。但我觉得也许并不是这样,可能是有人入侵了进来也说不定。”达米安说着抬起头看向界,话题被转移让他恢复了一点精神。“但这座山被你的设下的结界包围,外人入侵这种事是不可能的吧,除非是你故意放人进来的。”

    达米安的回答出乎界的意料,他很久没货真价实的笑过一次了,但现在他又重新找回了那是什么样的感觉。嘴角轻轻地上扬起来,达米安万般无奈地望着他。就算渊真的是被界所杀的,也不会有任何的规则能来制裁他,因为在这栋堡垒内界本身就是法。

    “不怀疑其他人而是来质疑我,不得不说你的想法很有趣。”他收起笑容舒了口气说道。

    “那真相到底又是怎样的?”达米安斜着脑袋接着问。

    “我不知道。”界说。达米安惊奇居然还会有他不知道的事情。“候选人之间的死斗过去也有过,但从未有一次如此神秘。在所有人都带着嫌疑的现在,必须得找到个最值得信任的人,这也是我为什么留下你的原因。”

    达米安听懂了他的意思,脸上立即浮现出了大量的不情愿,但他知道自己并没有聚集的权力。而且,自己现在确实需要做些什么,来转移自己充满哀愁的心跟注意力。

    “......我该怎么做?”他消沉无比地说。界见状更确认了他适合这份职责,任谁都看得出来心中被烦恼侵占的人,是不会被怀疑心中还有其他所图的。

    “只要像平常一样就好,普通地去接触其他的候选人,仔细地去观察他们的言行与话语,但注意不要让其他人察觉到你的目的。”界说。达米安不安地抖了抖眉头,他可没什么自信。

    “我从来都没做过这种事,不太可能会顺利的。”

    “那就把这当成是一次课程吧,现在镰就在门外隧道的拐角等你,她肯定会询问你与我之间的谈话。编造出一个不会让她怀疑的谎言,现在就去思索该怎么做到这点。无论任何时候都不要停止思考,但也不要让人觉得你在思考,不过就这么简单而已。”

    “不,你说得倒是容易……”达米安汗颜地叹息了一声。界也没有其他的事情要叮嘱了。

    当达米安一脸忧伤地离开大殿后,果然就如同界所说的一样,镰靠在拐角的石壁上正等着自己。

    “界大人跟你说了什么?”她问。语气听上去就像是在审问犯人,她似乎没有一点会放过达米安的意思。

    “我的姐姐......她死了。”达米安头也不回地答。镰闻言眉头皱了一下,这个答案看来并不能让她满意。

    “是吗,我没什么兴趣呢。”镰再一次转身离开了,达米安默默望着她离去的背影,已经琢磨透了这个性格恶劣的女人性子。

    镰不在乎除自己之外任何人的性命,喜欢以别人的痛苦为乐,甚至会为此去特地折磨俘虏。亲情亦或者友情与爱情,那些复杂的人性只会让她感觉到厌烦。她正是因为想逃离那一切,所以才决定加入无面者的。在摸清楚了这点之后,达米安心想她也许是这座堡垒内,最恶劣但同时也是最单纯的一个人。

    “这算是成功了吧?”达米安自言自语地问道。“但是这感觉......真令人讨厌。”

    他甩了甩汗如雨下的头发,回到一无所有的房间,换了身不那么湿漉的衣裳。来到了除黑袍侍从们外,一个柱候选人都不会光顾的空旷食堂。他们都喜欢在自己的房间里独自吃东西,友好地做在一起吃饭聊天这种事,在这座堡垒内是不存在的。

    “我有些饿,你能替我准备些食物吗?”达米安问一名正在扫地的侍从。她闻言立即停下手中的扫把,对达米行礼点头答应。

    达米安坐在僵硬又冰冷,却整洁无比的木椅上。他扶额在桌子上静静苦恼,望着那些正在食堂内静静打扫的侍从们。除了无面者们外,这座堡垒内唯一的活人,也就只有他们了。

    白面包加上黄油派以及一块鲜美的熟羊肉,最后再搭配上一杯不知道算不算味道好的红酒。这是达米安唯一喜欢无面者的地方,他们吃的东西要比一般平民好得多。

    无言的矮小侍从将托盘端到了达米安的面前,闻着食物传来的香味,他感觉生活似乎也没有那么遭了。

    “谢谢,你叫什么名字?”达米安咬了口派问侍从。她的身材比自己高出一些,虽然斗篷遮着看不清楚模样,但应该也就大个一俩岁的样子。

    然而侍从闻言只是轻摇了摇头,卑微的样子让人看着觉得有些悲凉,达米安不解是什么让他们变成了这样。

    “没有名字吗,但你总该会说话的吧。”他接着问。

    “是的,我会说话,大人。”侍从立即回应道。她的声音意外地听上去轻柔柔的,尤其是在这种地方,简直可以称得上是种悦耳的音乐。

    “我并不是什么大人。”达米安说。他很不适应这种称呼,那感觉实在是太别扭了。在过往的14年中他一直都是个普通的平民,甚至当上城里人也才不过两个月的时间。

    “对我们而言您是,大人。”侍从依旧毫无感情地答。她对自己很冷淡,但达米安却又感觉不是那样,这些侍从们只是习惯了而已。

    “你来这多久了?”达米安问。

    “我从未离开过,大人。”达米安心想这就已经算是一个答案了。

    “你的父母呢?你的家人难道也在这吗?”

    “我不懂那是什么意思,大人。”

    “不懂什么?”

    “家人还有父母,我不清楚您说得这两个词的意思,大人。”

    达米安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,与其说是缺乏常识,倒不如说他们是故意被训练成这样的。甚至要比听从命令的士兵更残酷,人活得像木偶一样完全没有主见。

    “但,所有人都会有父母的啊,你从来没有见过他们吗?”

    “没有,大人。”

    “那你知道自己是从哪里来到这的吗?”

    “不知道,大人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你真的一点都没有想过吗,有关于自己的出身?”

    “我们被嘱咐过不能去思考不必要的事情,大人。”

    “被谁?”

    “被你们,大人。”

    可悲的家伙,达米安望着侍从不经如此想道。眼前的美食也吃不下去了,他喝光杯子里的红酒。希望这东西真的能如鲁伊爷爷所说的那样,可以麻痹自己。

    “那些值得你去思考的必要事……又都是什么?”他继续问。

    “不言语,不交谈,提高做饭的手艺,保持堡垒内部的整洁,遵守大人们的要求,日常整理每个人的房间,洗好脏掉的衣服然后再晾干。”

    这就是他们之所以活着的全部意义,达米安在感到怜悯的同时,脑海中顿时闪过了一道金光。

    “所有柱候选人的房间,你都整理过吗?”他问。

    “是的,大人。”侍从依旧淡淡地答道。

    “那么渊的房间呢,你知道在哪里吗?”

    “是的,大人。”

    “带我去,我要进到她的房间里看一看。”

    达米安说罢,一口吞下了羊肉站起身。想要调查渊的死因,还是直接从她本人身上找线索比较快。

    “擅自进入渊大人的房间是禁止的,大人。”侍从提醒道。就连这也并非是出自于她自己的意愿,只是单纯地遵守他们侍从间的规则。

    “有谁会为此感到头疼吗?”达米安耸了耸肩问。

    “渊大人会,大人。”

    “这样的话,那就没什么需要担心的了,她早就已经死了。”达米安说。所有候选人都知道的事情,只有他们这些最底层的侍从不会被告知。

    “……我明白了,大人。”侍从在迟疑了一瞬间后答。

    她引领着达米安在走廊内前进,缓慢的步伐让达米安格外觉得轻松。一路上镰的步伐,快到已经和奔跑几乎没什么区别了。

    “渊她是个什么样的人?”达米安望着侍从的背影问。

    “我不被我允许评价任何一位候选人,大人。”她回过头答。

    “我不会像任何人告密的,就当是帮我的忙,拜托你了。”达米安祈求地说道。侍从闻言嘴唇微张,被候选人像这样拜托,还是与生俱来的头一次。

    “渊大人是位多言的人,她总是喜欢与其他候选人相互陪同着进行训练,但却从未与镰大人一起过。”她解释着说。也只能告诉达米安自己曾见到过的事情。

    “为什么?”达米安问。但他其实也大概清楚原因,镰那家伙不会有任何一个人喜欢。

    “我不知道,但那两位大人总是一见面就会吵架,有时甚至会出手进行搏斗。镰大人曾在训练的时候说过,希望将渊大人折磨到哭,想看她卑微求饶的样子。”

    “这……可真是个有用的消息。”达米安汗颜地说。

    他们来到了渊的房间面前,达米安确信自己如果没有侍从带路,自己肯定会在这令人烦躁的堡垒内迷路。

    “就是这里。”侍从说。她走上前准备打开门,却发现房门露出了一道空挡的缝隙。

    “有人在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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