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95章 魔

    

    活着是痛苦的，意识到这点了的人们，渐渐都变得不再言语。付出了段痛苦和艰难地时光，最终得到的回报，却只有篝火上那的那团熟肉，还有自己这幅遍体鳞伤的身体。

    痛楚远比死亡更可怕，连睡眠都成了一种奢侈，当初那些因为不畏死亡而参军的士兵，此刻也只能像这样闲扯，好可以来忘却自己当时的愚蠢......帝国已经累了，它渴望休息。

    一个人坐在要比周围大上三倍的帐篷内，巨大的方桌摆放在平坦地面的中央，上面压放着一张能覆盖全桌的羊皮纸地图。十几枚代表各种不同兵种的棋子，代表着帝国的兵力，在地图的一座城市上堆积，而其余的都堆放在桌子上某处的角落。再加上帐篷内四个角落从不熄灭，用来照明桌子上地图的烛台，这可以统领帝国军队的会议室就什么都没有了。

    黑色的碎发有着同样漆黑的冰冷瞳孔，纯净的人族古老血脉，长着一副英俊帅气的清秀面容，却无时无刻都在散发着一股令人感到寒冷的煞气。

    棕熊柔软的灰色皮毛从肩膀流出，凶猛巨龙的牙齿是腰间剑柄用的材质。身穿外表伤痕累累，但没有任何破碎的坚硬银色盔甲。

    悄然潜入的无面者如今已经离去，乌利塞斯做梦也不会想到有这一天，自己居然会想念那个啰嗦的年迈老太婆，和她那杆味道奇怪的烟枪。最开始先他们一步离开撤离的杨娜，仿佛失踪了一般没有任何消失。中途偶尔路过的村子已经没有人存在，她应该已经带民众抵达了多恩。

    而昨日派出的亲随骑士安德里安，也和他的士兵们已经进城很久了，但现在一直到现在为止都没有任何消息。那城门就像是个大张血口的怪物，等待着猎物自己送上门来，一旦进去就再也逃脱不出来。自己现在也只能认为他已经死了吧……或许更糟。

    “圣骑士大人，外面有人求见。”

    帐篷外响起了士兵的呼唤声，至少这次的来客是好好经过通报的，而不是迷晕士兵自己闯进来。乌利塞斯完全不感到惊讶，他已经知道了城内的全部情况，明白肯定会有人来找自己。

    “进来。”

    走进来的人是一位黑发及腰的优雅小姐，然而她外表看上去只有12、3岁，服装也损毁邋遢的不成样子，身后跟着的女仆甚至都还比她要像样点。

    “鲁博—格兰特的女儿吗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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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她怀里抱着一点为数不多的面包，向跪坐在毯子上的白发少女缓缓走来。

    “谢尔丽小姐，你的身体还好吗？”

    蒂丽思算是在幸存者当中为数不多的乐天派，即使生活在这每天都看不到阳光，随时快让人喘不过气来的狭窄隧道内。

    “嗯，并没有大碍。”

    谢尔丽微笑着看向她，外表也就13、4岁大的年纪，身披着身早就不算白洁的圣袍。伸出手轻抚着身旁昏睡少年的额头，另一只受伤的手臂则缠绕着绷带。

    蒂丽思直接跪坐在了谢尔丽的身边，将本就不多的面包分开了一半递给她。然而谢尔丽虽然接了过去，但却并没有吃。

    蒂丽思想这是因为她手臂上的伤，亦或者是因为故乡的灾难，不管怎么样谢尔丽的样子都令人感到怜悯。

    “听说多恩曾经也是你的故乡，但是现在却变成了这样，肯定很难过吧。”

    “......是呢，我没想到这种事会在我这一代发生。”

    谢尔丽的眼神变得有些消沉，蒂丽思不会明白她话语中的真正含义。

    “那个十字架，请问我可以摸摸吗？”

    蒂丽思瞄着谢尔丽单薄胸前的金色十字架，就算是在这昏暗的隧道内，也掩盖不住信仰之物的神圣气息。

    “请。”

    谢尔丽取下十字架递给了她，按照地母神的教条她本不应该这么做的。

    “嘿，圣职者吗。”蒂丽思望着十字架的眼神当中充斥着向往。“我以前也想过要成为神使救助他人呐，但是父母不打算让我离开多恩。”

    谢尔丽聆听着她的愿望，浅笑着的表情有些暖味。

    “你信奉哪一位神明呢？”

    “这个......要说信奉的话也就只有地母神了吧。”蒂丽思从未思考过这其中的事情，她对神明的了解，也就只有那个人尽皆知的传说而已。“其他的神明记得好像是......陷入了沉睡还是怎么，就算衷心祈祷他们也听不见？”

    想要获得地母神赐予的神迹并不困难，只要你可以真正的变成，自己口中誓言所说的那样。抱着希望获得回报的想法去祈祷，则是永远都得不到任何指引的。

    也许蒂丽思的父母，就是看透了自己的女儿这点，才没有选择让她成为神殿的修女。

    “事实并非如此哦，秩序、混沌、至高、地母，除了已经死去的魔法神之外，每位神明都有属于自己的神使，不管他们究竟是以何种姿态存在。”

    谢尔丽的话语意义不明，并不是所有的神使都抱有信仰。就算某人被赐予了神迹的力量，也可能不过是一个被神明操控命运的提线木偶。

    “地母神的神使之所以居多，是因为她的力量可以不分种族的赐予任何人，以所谓慈爱的名义眷顾着全部生灵。”

    谢尔丽的眼神突然发生了变化，甚至还没有第一次触碰到十字架的蒂丽思虔诚。

    “但是她所做的还是不够多，在魔法神死后地母神获得了他的力量，然而地母神却没有去伤害别人的勇气，她纵容混沌给了它卷土重来的机会。”

    毫不掩饰自己责怪的情绪，蒂丽思不知道地母神的教徒可以这么说，这样直白讽刺自己所信奉的神明，难道不会因此失去神迹吗？

    “谢尔丽......小姐？”

    “秩序与至高两位神明做了个错误的选择，如果当时选择继续争斗下去，而不是就这么陷入沉睡，现在的世界就不会如此残酷了吧。”谢尔丽遗憾地说。“至高的神明会赐予光明的力量给予使者，他只会按照自己的意愿来行事。而秩序之神所立下的规则，就由我们这些行走在黑暗之中的影子来守护，这才是能让世界变得更加美好，也就是所谓完美的体制法则。”

    谢尔丽说罢站起了身，对着蒂丽思浅浅一笑，便朝着隧道的深处走去。

    “他应该很快就会醒来了，给这位尊贵的王子预备点食物吧，一定会很饿的。”

    “那个，你要去哪里？”

    蒂丽思见状立刻起身跟了上去。

    “外面，我必须用这双眼睛亲眼见证一下才行。”

    不明白她所说的是什么意思，谢尔丽现在完全变了一个人，仿佛这样才是真正的她。

    “但是你的伤还没有好，一个人出去是很危险的。”

    蒂丽思伸出手想拽住她的衣袖，却在黑暗之中摸了个空。

    “不见了......”

    谢尔丽突然之间便消失了，没有留下任何可以证明存在的踪迹，除了蒂丽思手中的金色十字架。

    “唉？！”

    流沙般地触感让她吓了一跳，神圣的信物突然化作了虚无的沙粒，顺着蒂丽思的指尖流淌到了地面上。

    “变成了沙子，难道这是假的吗！”

    蒂丽思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疯了，因为被关在这城墙内的隧道太久，不经意间的产生了幻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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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马琪，你能闻出什么吗？”

    贝蒂率先开口打破了沉寂，众人站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大厅内，身后敞开的大门完全照射不进来半点光芒。

    “这个......不，我又不是狗，你问我这个干嘛？”

    “龙的嗅觉不都是很好吗，稍微努力一下？”

    “做不到，做不到，你这完全就是偏见。”马琪汗颜地答道。

    “圣光。”

    伊芙行走在最前面，拔出腰间的剑高举过头，跟她头发一样耀金色的光芒，照亮了整个大殿以及众人的面容。

    “按照佩特拉小姐所说的，这座城堡一共有五层，而还有地下的一层是牢房，被抓来的市民很有可能关在那里。”

    “要先去将人质救出来吗，肯定会有陷阱的哦？”贝蒂开口提醒道。“而且撤退的时候也肯定会被阻拦，就算逃到城中也不可能保证安全。”

    艾琳娜畏畏缩缩地躲在马琪的身后，她意料之外地要胆小。

    “已知的敌人有六人，但对方有着将他人同化为部下的能力，敌人的数量肯定不止这些，我们无论在哪方面都是压倒性不利。”卡嘉莉插话说。

    “用新的躯体同化出部下吗......跟献祭的魔法有点相似啊。”凯蒂用手抵住下巴沉思了一会，她在这方面的知识要比其他几人博学。“既然如此对方很可能存在个施术者，也许只要把它解决，一切的黑暗就都会退散。”

    她们说着缓缓深入大殿的内部，就跟其他所有的城堡构造一样，这里宏大且过于的宽敞。但卡嘉莉曾经来过这里，找到通往上层与地下的路并不困难。

    “光明和火焰的力量可以消灭它们，马琪跟贝蒂还有我，三人前往最上层去找施术者。”伊芙想了一会后说。“卡嘉莉你们就前往地牢去营救人质，再确认安全之后就尽可能地来支援我们。”

    “......”

    卡嘉莉闻言表情明显有些不情愿，她很想亲自再去面对阿泽尔一次。也许这毫无意义，可自己就是不愿放弃地抱着希望，但伊芙如今是这里的最高指挥官，身为骑士必须得听从她的指示，而且卡嘉莉知道，自己也没什么资格能去抱怨。

    “......明白了。”

    “等？！”发声抱怨的人是凯蒂。“为什么是你跟伊芙大人一起啊，我也要一起去！”

    她充满敌意的看着贝蒂，觉得这个人绝对会在中途背叛，无法对贝蒂抱着半点的信任。

    “你的木魔法也派不上多大用场吧，也不具备什么强力的攻击手段，还是去保护市民会更好。”贝蒂歪着脑袋不屑地答道。

    “但是！”

    “凯蒂。”伊芙回过头发声制止了她，现在并没有多余的精力可以用来争吵，她的表情从未对凯蒂这么严肃过。“贝蒂说的是对的，我们不能为了这种事浪费时间。”

    “......呜。”

    凯蒂见状畏缩了的不在抱怨，但对贝蒂的敌意依旧没有减少，反而还因此事增加了几分。

    唯一对这个决定感到满意的，也就只有重燃斗志的艾琳娜了，毕竟解救人质听上去要轻松一些。

    决定了之后双方便开始分开，艾琳娜与凯蒂还有卡嘉莉三人前往地下，伊芙则带领着贝蒂与马琪踏上了阶梯。

    “她可还真是相当的讨厌我，无论在哪一方面都是。”贝蒂无奈地说。

    三人环绕着漫长的阶梯，在黑暗中缓缓向楼上一层走去。伊芙举着发光的长剑，在最前面担任前锋，贝蒂待在中间随机应变，马琪则在身后确保不会被突然偷袭，毕竟就算她受了致命伤也不会轻易死掉。

    “抱歉又给你造成了困扰，凯蒂她本性其实并不坏的，只是亚人与魔族的间隔实在太大了。”

    伊芙说着回过头撇了一眼贝蒂。

    “不，你没有明白我的意思。”贝蒂闻言忍不住地笑了笑。“她敌视我是因为吃醋，相当的迷恋你呐。”

    “呃，这个......”

    伊芙无法反驳，一脸无奈地长叹了口气。

    “凯蒂的父母与我的父母，在多年以前同为冒险者共同旅行过很长时间。但是后来他们两位选择了参军，之后就再也没有回到过世界树。”类似这样的故事数不胜数，伊芙对已经习惯了这些的自己感到哀伤。“肯定是太寂寞了吧，凯蒂那时能依靠的就只有我一个人，所以不知不觉间就产生了依赖感。为此还甚至追着我加入了军队，明明她可以选择其他更好的路的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是这样。”

    贝蒂的眼神显得冷淡又无可奈何，帝国与魔族这场持续了千年之久的战争，早就已经分不清到底谁对谁错了。大家都只不过是受害者而已，迫切地希望有人能来阻止这一切，而贝蒂则想做到这一点。

    “嗯？”

    伊芙终于抵达了城堡的第二层，宽阔平台大门前的过道上，来自混沌派出的第一位使者正等着她们。